第301章：應接不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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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後，尚雲正式登基為帝，國號元康。
登基之初，新鮮出爐的元康帝，以鏟除叛國餘孽為名，下令對越宣戰。
五月，元康帝禦駕親征，歷時一月，驍勇善戰的元康帝兵分兩路，一路兵臨漢昌城下，一路繞過漢昌門戶，直逼閬州府。
京都益州岌岌可危。
在這種情況下，最焦頭爛額的人，當數漢昌指揮使肖志，因為他不僅要面對漢昌的困境，閬州府還隔天一封急報，逼迫他發兵增援。
“漢昌都快收不住了，我還管他什麽閬州不閬州的，滾出去！”
肖嶺還隔著大帳老遠，就聽到父親氣急敗壞的怒吼聲。
剛走到帳前，傳信兵就灰頭土臉地出來，兩人正面撞上。
“信上說什麽？”肖嶺攔住了人。
急報剛才已經被肖志撕掉了，傳信兵頂著半邊紅腫的臉，回答：“閬州刺史來信，要我們火速增兵閬州。”
這已經是閬州來的第五封信了，封封如此，一次比一次急。
但現在的漢昌尚且自顧不暇，哪裏還有多餘的兵馬出去增援。
肖嶺眉頭更緊，揮手讓傳信兵下去，也不等通報自己掀了簾子進了大帳。
“滾出去！”
剛才邁進來，就迎來肖志的一聲爆喝，與此同時一條馬鞭，迎面而來。
肖嶺伸手接住，沈聲叫了聲：“父親！”
自從軍上了戰場，這還是他頭一次在營帳內如此稱呼。
肖志也有一瞬驚訝，擡頭看向他，別扭地壓低了些聲音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肖嶺略一頓，“閬州刺史又來信了。”
不是疑問。
肖志剛才硬緩下來的臉色，瞬間又鐵青起來，憤怒的表象下，盡是掩飾不住的焦慮。
“這事你別管了，為父自有打算。”肖志沈聲道。
“如何打算？”肖嶺不肯放棄，皺著眉頭，緊緊看著父親的臉。
“你現在是在質疑我嗎？”肖志瞪著他，短須浮動。
頃刻，肖嶺逼仄的眼神軟了，半垂著眼抱拳道：“兒子不敢。”
端的是家人的身份。
“父親，漢昌要守，閬州也要援。”肖嶺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肖志嘆了口氣，仰坐在椅子上，顯出幾分頹廢來。
“為父如何不知，但現在漢昌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，我們自己尚且如此，如何還能兼顧。”
這是肖志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。
他爬了大半輩子，好不容易才搭上了三王爺那條線，憑著多年駐守漢昌的經驗，一舉取締了陳俊彥，揚眉吐氣的直升上了從三品的指揮使。
三王爺將他放到漢昌，目的就是要讓他守著這大越門戶，謀求最佳時機。
按照三王爺明裏暗裏的指示，他一來就先從傷兵村入手，還處置了打臉他的張涪生，公報私仇又如何？
勝者為王敗者寇，誰讓漢昌現在由他說了算呢？
就在他全力找尋擊垮陳俊彥的機會，想將他們一網打盡時，不想西滇突然大舉來犯。
並且，這一次不再是裝模作樣，而是快準狠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，很快就逼近了漢昌城。
前線節節敗退，加上閬州府接二連三的催要援兵，肖志應接不暇，整日憂愁連頭發都白了不少。
就在昨晚，他還接到了三王爺的私信，再信裏，三王爺將他大罵了一通。警告他說，如果還不能解決漢昌閬州之困，就讓人來代替他守城。
這才是肖志現在最惱怒的事，他這個指揮使的位置還沒坐熱乎，這要是真就被踢下來，那他這輩子就再也翻不了身了。
只要一想到這個，肖志就全身乏力，連擡腳趾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肖嶺從沒見過這樣頹喪的父親，他是貪戀權勢了些，但這世上，面對高位真正能做到清心寡欲的人，又有幾個？
肖嶺不由就想起了張涪生，大概，也就只有他了。
“父親有沒有想過，其實，我們一直缺的不是兵，而是將！”肖嶺慢慢開了口。
肖嶺無神地翻了翻眼皮，“現在我們能用的人都上去了，將？你不也才剛從上面下來嘛！”
“不，還有一個人。”肖嶺語氣鄭重。
肖志眉宇微沈，“誰？”
“張涪生！”肖嶺一字一句。
……
自從張涪生下了獄，肖嶺從未踏進這裏一步，其實是因為這件事，是肖嶺心裏過不去的坎。
這一次來，見到獄中的情形，肖嶺只有一聲嘆息。
只見，監牢內幹幹凈凈，沒有一絲臟亂不說，甚至還有隱隱的熏香在空氣中漂浮。
再看關押張涪生的那一間，不僅幹凈整潔，還有一張鋪著綾羅枕衾的小榻，一張四方書桌。
而被關押在裏面的張涪生，正彎腰執筆作畫，畫的，正是倚坐在對面圓凳上的肖清荷，旁邊還有丫鬟煮茶伺候。
這哪裏是坐牢，分明就是來享樂來了。
肖嶺負手立於牢門前，神情晦暗地看著牢裏的人。
在他一進來時，張涪生就已經看到他了，但他僅僅只淡漠地瞟了他一眼，又接著低頭作畫，不鹹不淡，不悲不喜。
張涪生是沒理，肖清荷是背對著不知道，丫鬟卻不得不過來行禮，順帶低聲提醒了一下肖清荷。
“大哥，你怎麽來了？”肖清荷輕輕皺了皺眉。
他的突然出現打擾到了張涪生為她作畫，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他拿起筆，現在還沒畫成就被打斷，依張涪生的性子，肯定不會再為她畫像了。
肖清荷略微不滿，但又不敢在張涪生和長兄面前表露出來。
張涪生果然已經停了筆，他沒說話，而是走過去自顧自飲起來。
肖嶺推門進來，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轉，沈聲對肖清荷說。
“我有要事，你先回吧，父親今晚要回來。”
肖清荷並不像走，但長兄的話也不敢不聽。
只得嬌滴滴地過去向張涪生告辭，然後一步三回頭的帶著丫鬟走了。
她們一走，牢房裏頓時安靜下來，只有小茶幾上面紅泥小爐上的水煮開了，驚天動地地翻滾著。
“你就打算，就在這裏了卻餘生？”肖嶺出聲，冷冷質問張涪生。
張涪生慢條斯理地轉動著指間的天青色茶杯，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。
肖嶺撩袍在他對面坐下來，徑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，冷笑：“也是，出去了也只會背負一身罵名罷了，在這裏也挺好。就是可惜了，那個冰雪聰明的周娘子和她天資聰穎的孩子。”
張涪生一直半垂的眼，終於緩緩擡了起來，發出令人窒息的冷冽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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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，元康帝禦駕親征，歷時一月，驍勇善戰的元康帝兵分兩路，一路兵臨漢昌城下，一路繞過漢昌門戶，直逼閬州府。
京都益州岌岌可危。
在這種情況下，最焦頭爛額的人，當數漢昌指揮使肖志，因為他不僅要面對漢昌的困境，閬州府還隔天一封急報，逼迫他發兵增援。
“漢昌都快收不住了，我還管他什麽閬州不閬州的，滾出去！”
肖嶺還隔著大帳老遠，就聽到父親氣急敗壞的怒吼聲。
剛走到帳前，傳信兵就灰頭土臉地出來，兩人正面撞上。
“信上說什麽？”肖嶺攔住了人。
急報剛才已經被肖志撕掉了，傳信兵頂著半邊紅腫的臉，回答：“閬州刺史來信，要我們火速增兵閬州。”
這已經是閬州來的第五封信了，封封如此，一次比一次急。
但現在的漢昌尚且自顧不暇，哪裏還有多餘的兵馬出去增援。
肖嶺眉頭更緊，揮手讓傳信兵下去，也不等通報自己掀了簾子進了大帳。
“滾出去！”
剛才邁進來，就迎來肖志的一聲爆喝，與此同時一條馬鞭，迎面而來。
肖嶺伸手接住，沈聲叫了聲：“父親！”
自從軍上了戰場，這還是他頭一次在營帳內如此稱呼。
肖志也有一瞬驚訝，擡頭看向他，別扭地壓低了些聲音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肖嶺略一頓，“閬州刺史又來信了。”
不是疑問。
肖志剛才硬緩下來的臉色，瞬間又鐵青起來，憤怒的表象下，盡是掩飾不住的焦慮。
“這事你別管了，為父自有打算。”肖志沈聲道。
“如何打算？”肖嶺不肯放棄，皺著眉頭，緊緊看著父親的臉。
“你現在是在質疑我嗎？”肖志瞪著他，短須浮動。
頃刻，肖嶺逼仄的眼神軟了，半垂著眼抱拳道：“兒子不敢。”
端的是家人的身份。
“父親，漢昌要守，閬州也要援。”肖嶺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肖志嘆了口氣，仰坐在椅子上，顯出幾分頹廢來。
“為父如何不知，但現在漢昌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，我們自己尚且如此，如何還能兼顧。”
這是肖志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。
他爬了大半輩子，好不容易才搭上了三王爺那條線，憑著多年駐守漢昌的經驗，一舉取締了陳俊彥，揚眉吐氣的直升上了從三品的指揮使。
三王爺將他放到漢昌，目的就是要讓他守著這大越門戶，謀求最佳時機。
按照三王爺明裏暗裏的指示，他一來就先從傷兵村入手，還處置了打臉他的張涪生，公報私仇又如何？
勝者為王敗者寇，誰讓漢昌現在由他說了算呢？
就在他全力找尋擊垮陳俊彥的機會，想將他們一網打盡時，不想西滇突然大舉來犯。
並且，這一次不再是裝模作樣，而是快準狠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，很快就逼近了漢昌城。
前線節節敗退，加上閬州府接二連三的催要援兵，肖志應接不暇，整日憂愁連頭發都白了不少。
就在昨晚，他還接到了三王爺的私信，再信裏，三王爺將他大罵了一通。警告他說，如果還不能解決漢昌閬州之困，就讓人來代替他守城。
這才是肖志現在最惱怒的事，他這個指揮使的位置還沒坐熱乎，這要是真就被踢下來，那他這輩子就再也翻不了身了。
只要一想到這個，肖志就全身乏力，連擡腳趾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肖嶺從沒見過這樣頹喪的父親，他是貪戀權勢了些，但這世上，面對高位真正能做到清心寡欲的人，又有幾個？
肖嶺不由就想起了張涪生，大概，也就只有他了。
“父親有沒有想過，其實，我們一直缺的不是兵，而是將！”肖嶺慢慢開了口。
肖嶺無神地翻了翻眼皮，“現在我們能用的人都上去了，將？你不也才剛從上面下來嘛！”
“不，還有一個人。”肖嶺語氣鄭重。
肖志眉宇微沈，“誰？”
“張涪生！”肖嶺一字一句。
……
自從張涪生下了獄，肖嶺從未踏進這裏一步，其實是因為這件事，是肖嶺心裏過不去的坎。
這一次來，見到獄中的情形，肖嶺只有一聲嘆息。
只見，監牢內幹幹凈凈，沒有一絲臟亂不說，甚至還有隱隱的熏香在空氣中漂浮。
再看關押張涪生的那一間，不僅幹凈整潔，還有一張鋪著綾羅枕衾的小榻，一張四方書桌。
而被關押在裏面的張涪生，正彎腰執筆作畫，畫的，正是倚坐在對面圓凳上的肖清荷，旁邊還有丫鬟煮茶伺候。
這哪裏是坐牢，分明就是來享樂來了。
肖嶺負手立於牢門前，神情晦暗地看著牢裏的人。
在他一進來時，張涪生就已經看到他了，但他僅僅只淡漠地瞟了他一眼，又接著低頭作畫，不鹹不淡，不悲不喜。
張涪生是沒理，肖清荷是背對著不知道，丫鬟卻不得不過來行禮，順帶低聲提醒了一下肖清荷。
“大哥，你怎麽來了？”肖清荷輕輕皺了皺眉。
他的突然出現打擾到了張涪生為她作畫，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他拿起筆，現在還沒畫成就被打斷，依張涪生的性子，肯定不會再為她畫像了。
肖清荷略微不滿，但又不敢在張涪生和長兄面前表露出來。
張涪生果然已經停了筆，他沒說話，而是走過去自顧自飲起來。
肖嶺推門進來，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轉，沈聲對肖清荷說。
“我有要事，你先回吧，父親今晚要回來。”
肖清荷並不像走，但長兄的話也不敢不聽。
只得嬌滴滴地過去向張涪生告辭，然後一步三回頭的帶著丫鬟走了。
她們一走，牢房裏頓時安靜下來，只有小茶幾上面紅泥小爐上的水煮開了，驚天動地地翻滾著。
“你就打算，就在這裏了卻餘生？”肖嶺出聲，冷冷質問張涪生。
張涪生慢條斯理地轉動著指間的天青色茶杯，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。
肖嶺撩袍在他對面坐下來，徑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，冷笑：“也是，出去了也只會背負一身罵名罷了，在這裏也挺好。就是可惜了，那個冰雪聰明的周娘子和她天資聰穎的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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